袖冷

【洪季】来日可相依 · 二

字数5169

第一章开头说的那些话，这一章就不说了，直接上正文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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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六）

吃完晚饭后，江源和肖卫异口同声地说了句“洪队，您慢慢吃”后就要起身离开食堂。而此时的洪少秋碗里还剩一半食物，看着两个年轻人欢快的样子，洪少秋想起了出门前周局的嘱托，忙说到：“别玩太晚，你们不睡别人也要睡，这不是在家，知道吗？”

“知道了知道了。”江源用手肘戳了戳肖卫，示意他快走。

刚走了几步，江源又回头说到：“我们保证天亮之前回来！”

要不是手里拿的是筷子，洪少秋早就朝江源砸过去了。

洪少秋本来打算在周围散散步就回宿舍休息的，走到办公楼门前时，发现季白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抽烟，而楼上属于公安的办公室仍是灯火通明。

“季队还在加班？”洪少秋在台阶前停下了脚步。

季白“嗯”了一声。

洪少秋见季白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，正要走，就听到季白说到：“我发现你的脾气不错嘛，刚才开会的时候我那么针对你，你现在还肯友好地跟我打招呼。”

洪少秋微笑着说到：“我在公事上一向对事不对人，你说的有道理，还给我提供了新的线索，而我确实对事情欠缺考虑，你等于是帮了我，我当然不可能对你生气。而且，我相信你不是会无缘无故针对我的那种人。”

季白终于对洪少秋露出了一个微笑：“你很专业也很理性，我收回之前空降兵的说法。”

“你也不赖，能从我的表情里看出我没见过那些照片，看来你对心理学也有研究，因为我自问已经把表情管理得很好了。”洪少秋也对季白表示了自己的赞赏。

季白递了根烟给洪少秋，洪少秋索性也在台阶上与季白并排坐了下来，从裤袋里摸出火机把烟点燃了。

“我有一个叫韩沉的发小，他妻子苏眠是学犯.罪.心理学的，只要跟他们聚会，总免不了被灌输各种心理学知识，耳濡目染吧。”季白耸了耸肩表示无奈，“不过，就平常的工作来讲，我更倾向于找实质性的证据，没有证据只有分析是没办法把人入罪的。”

洪少秋点了点头：“我赞同你的说法。我也认识一位犯.罪.心理学的专家，叫薄靳言，我表弟的朋友，只是跟他接触得比较少，没有得到耳濡目染的机会。”

“薄靳言？”季白有些惊讶，“我家与薄家可算世交，前段时间才来我们队里的实习生许栩，正是薄靳言的学生。”

洪少秋忍不住笑了起来：“以前觉得霖市离我们三岛市、潼市很远，现在倒觉得挺近的。”

“地球也不算大嘛。”季白吐出一个烟圈，“不知道你的表弟是哪位？”

“他叫李熏然。”洪少秋回答。

“原来是他，他真是挺可惜的。”季白掐灭了烟头，叹了一口气。

“是啊……”想到李熏然，洪少秋心里又是一阵惋惜。

李熏然是洪少秋姨妈的儿子，在离三岛市不远的潼市生活，警察世家。如果没出事，他应是前途无量的。如今，他患上PTSD，精神状况已胜任不了警察这个职业，只好辞职做了酒吧驻唱……

季白看了看时间：“时间不早了，我该去看看下午抓到的那几个人审得怎么样了，一起上去吗？”

洪少秋起身伸了个懒腰：“不去打扰了，我现在急需洗澡睡一觉。”

季白抱歉一笑：“不好意思，我忘了你今天一飞过来就开始工作，还没来得及休息。”

（七）

洪少秋与季白道别后，径直回到了宿舍，本想躺着休息几分钟再起来洗澡的，却一不小心睡着了。其实从301的案子发生到现在，洪少秋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好好休息过。本来案子结束后，周局是想让洪少秋放一段时间假调整一下的，但“十三少”这条线一直是洪少秋他们这一队在跟，洪少秋怎么都不甘心在临门一脚时把球交给别人。所以，连轴转了这么久，生物钟都乱了。

季白回到办公室，把赵寒拿过来的审讯记录翻看了一遍：“关了几个小时还是有效果的，明天顺着他们供出来的人再往下查，看谁是他们的老大。”

赵寒冷笑着，对那三个人嗤之以鼻：“这些人看起来是硬骨头，瘾.犯.了都像中了化骨绵掌，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。”

季白满意地合上了审讯记录：“好了，大家都辛苦了，叫东西吃吧，我请客。”

姚檬第一个响应号召，拿起手机逐个问点什么食物。

赵寒忍不住开玩笑说到：“姚檬这么积极是对的，可劲儿点，不用帮你们季队心疼钱！”

季白拿赵寒没办法，无奈笑了笑，无意中瞥见办公室的角落里，黄志雄还没走，靠在墙角睡着了。

季白叫来小方，指了指黄志雄：“怎么回事，你没告诉他可以回去了吗？”

小方瞬间感觉自己出了身冷汗：“我问完他话以后就忙别的事去了，忘了跟他说了……”

“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，做事要有条理，做完一件就完结一件，如果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岂不是被你耽搁了？”季白对于属下的粗心大意有些不满。

小方慌张地说：“对不起啊季队，我这就去叫他。”

“回来！”季白把刚迈出一只脚的小方叫住，又对姚檬说，“给下午协助我们抓人的黄志雄也点些吃的，如果每个见义勇为的人都像被当做.犯.人一样被困在警局不给走，以后谁还敢做好事？”

小方只觉脸上火辣辣的。

外卖送到，季白拿了两份过去叫醒黄志雄：“真是抱歉，让你在这等了这么久，其实早就应该通知你可以走了。吃点东西吧，算是我们向你陪个不是。”

黄志雄接过食盒，微笑着说到：“谢谢。”

“你录完口供后在这待了几个小时也不起疑心，换做平时那些被请来协助调查的人，还没问完话就吵着要走了。”季白一边吃着自己那份食物，一边对黄志雄说。

“是吗？”黄志雄自嘲般笑了笑，“我刚回国，还不清楚国内的做事风格，见你们没过来通知，以为还有问题要问。”

季白说出自己之前的猜测：“所以你之前在国外当兵？”

“是的。”但黄志雄没有继续往下说，也避开了季白的眼神。

季白见黄志雄不愿多说，也不再多问。

（八）

成立联合办.案组的申请过了三天终于正式批准，只是红头文件下来的时候，国安这边却断了“十三少”谢勤的线索。

肖卫一脸挫败：“真是只老狐狸，我好不容易才根据他在用的号码找到他的藏身位置，没想到又被他逃了。”

洪少秋虽然很想尽快抓到人，但也不愿意负面情绪影响大家的斗志，他拍拍肖卫的肩：“别气馁，还有机会。”

洪少秋又把刑.警.队提供过来的资料仔细看了一遍：“既然谢勤是霖市的常客，那会不会他跟金.三角也有关系？”

“确实如此。”赵寒说到，“我们一开始的目标其实并不是谢勤，而是人称‘五哥’的李先智。李先智这个人跟金.三角的关系非同一般，我们抓过他几次，但每次都因为证据不足给他脱了身。而谢勤这个人近几年在李先智身边出现的几率实在是太高了，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他除了跟着李先智做军.火.生意外，还做别的交易，只是还没找到证据。”

“他算是成功吸引了你们的注意力。”江源打趣到。

周队插话到：“他取这个外号不也是希望多点曝光率吗？还‘十三少’，他以为他是《胭脂扣》里十二少的弟弟吗？”

“怪不得我说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，原来出处在这里！”肖卫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。

大家难得在这么紧张的氛围中笑出了声。

季白手里拿着一沓资料走了进来：“聊什么这么开心？不过我敢肯定，你们看到我手上的这份资料后会更开心。”

姚檬和许栩把复印好的资料分发给各人，季白一边开始讲解：“这是之前被捉到藏.毒.的那三个人和叶梓夕一案部分嫌疑人的口供，以及根据他们的口供，我们这几天查到的结果，我把关键部分的字体加粗放大了，你们看看有什么相同之处？”

江源抢先说到：“所有证据都指向同一个人。”

“胡志山？”洪少秋说出了这个人的名字，“这个名字我倒是第一次听说。”

季白示意小方把会议室的灯关了，并打开了投影，让许栩把胡志山的情况介绍了一遍。

洪少秋倒吸了一口气：“看来这案子牵涉甚广，那这个胡志山人在什么地方？”

季白说到：“虽然出入境那边没有胡志山的出境记录，但我相信，他已经不在国内。”

肖卫表示赞同：“像他们这样的人一般都不止一个身份证，买机票、出国，根本就易如反掌。”

洪少秋叹了口气：“虽然我们现在的信息网已经很发达，但对于某些有心人来说，并不能算铜墙铁壁。”

“所以老话说‘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’，不是没道理的。”季白语气中带着些嘲讽，不知是嘲讽那些犯罪分子还是嘲讽这个世道，亦或是两者皆有。

（九）

联合办.案组的人没有停止调查，只是一直没有新的进展，所以直接导致了在面对这样的重.案时，组员们竟然还能按时上下班。

洪少秋的生物钟还是一如既往地乱，一觉醒来不过才凌晨两点。他挣扎着起身，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去卫生间匆匆洗了个澡，回到床边打算关灯睡觉，却听到隔壁有开门的声音，好奇心驱使他打开了房门。

“季队，你不会现在才运动完吧？”洪少秋入住的当天晚上就发现自己正巧住在季白隔壁，而季白只要不出任务，几乎每天都雷打不动地早晚锻炼。他记得这天傍晚时见季白换了套运动服去跑步，他还跟他打了个招呼。

不过，话说出口后他才发现季白穿的不是傍晚那套运动服，并且身上有一股酒味：“哦……原来是喝酒去了，明天周末，这段时间压力这么大，去放松一下也是好的。”

“你误会了，我没有喝酒，是一个朋友喝醉了打电话叫我去接他，我刚把他送回家。”季白似是没想到这么晚了还会被人撞见，表情显得不大自然，“你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？”

洪少秋没有回答季白的疑问，只是觉得季白的样子不像平时那么从容，有点担心：“你没事吧？”

季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：“我能有什么事？很晚了，我困了，晚安。”

说完，季白迅速关上了房门，抱起换洗衣物就跑进了浴室，足足呆立在莲蓬头下冲了十分钟水才冷静下来。

季白回想起在酒馆里黄志雄说的那些话，还有透过黄志雄的眼睛看到的、他那被困在牢笼里无助却仍垂死挣扎的灵魂，所有的一切都令季白切身感受到了黄志雄的痛苦。

如果他季白是个感性的人，会不会刚才在送黄志雄回住处时就支撑不住就范了呢？——这是季白忍不住问自己的问题。

洪少秋正准备把床头放着的手机调成静音，却看到有几十条信息提示，以为是出了什么事。点开后才发现，在睡着了的那段时间里，他被莫名其妙地拉进了一个三人群聊，不必多想就知道只有江源会这么无聊。

晚上十二点十几分的时候，江源在群里发了个消息，说是他和肖卫在酒馆里看到季白了，之后的将近一个小时，他都在做图文直播。不过，由于酒馆人声嘈杂，听不到对话，所以江源发的文字基本上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废话。洪少秋感觉这像在窥探他人的隐私，却还是忍不住点开了照片，就像刚才他打开了房门一样。

照片不多，只有三张。第一张照片里，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正拉着季白的手臂不知在说些什么，看那男人的表情，虽已极力隐忍，但还是能看出他内心的痛苦。第二张照片，是季白在跟那个男人说话，那个男人的眼中露出满怀希望的光芒。最后一张照片就是季白略吃力地扶着那个男人走出了酒馆。

第一张照片中那个男人的眼神，令洪少秋忍不住打了个寒战。那种眼神他太熟悉了，在他陪母亲去姨妈家探望出事后的李熏然时，李熏然的眼里就出现过类似的神情，令人感到心疼的同时却又无奈于没办法为之分担痛苦。

洪少秋意识到思绪飘得远了，立马回过神来，本想在群里发个信息教育教育江源的，发现已快凌晨三点，只好作罢。

（十）

第二天一早，洪少秋刚洗漱完毕就听见季白开门出去的声音，知道他是又去运动了。因为有事要跟季白谈，洪少秋赶忙打开门叫住了季白。

“季队是去晨运吗？”洪少秋伸出头问到。

季白一副朝气蓬勃的样子，脸上看不出一丝熬夜的困倦：“是的，怎么，洪队是想加入吗？”

“不知道可不可以？”洪少秋问。

“我在楼下等你。”季白抛下简单的一句话，先行下楼了。

“我还真佩服你们刑.警的精力和体力。”洪少秋一边跟着季白做热身，一边由衷地说，“明明每天工作强度不小，而且你昨晚那么晚才回来，竟然还能坚持锻炼。”

季白笑了笑：“不要说得好像你们对体能没要求似的。”

周末或者天气好的时候，季白喜欢沿着单位附近的一条林荫路慢跑。但其实季白慢跑的速度并不慢，好在洪少秋的体能也不差。不过，二人跑着跑着，竟暗自提速，从锻炼身体变得有点比赛的意味。

“我想我猜到你的线人是谁了。”洪少秋一直保持着和季白并肩跑的速度。

季白没有朝洪少秋看，轻描淡写地说了句：“是吗？”

“是不是一个叫周凯的人？”洪少秋看了身边的人一眼，没看出季白的表情透露出什么信息，于是接着说，“他曾经是我们那儿的一个社团大哥，因从事军.火交易被他亲弟弟关进牢里蹲了三年。真是想不到，你竟然能找到他来做你的线人。不过也合理，毕竟他手上还留有很多以前的客户资料，没人比他更适合做线人这个角色。”

“你为什么觉得会是他？”待洪少秋说完，双方沉默了几秒后，季白才问。

“我是从一张照片中看出来的。”

听到这句话后，季白减慢了脚下的速度，直至停了下来：“什么照片？”

洪少秋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，放大图像后指着照片上的一个位置：“幸好这些照片在你们手里，不然他就暴露了。”

那是一个被照片场景里的一块镜子反映出的人脸，角度正好与拍摄者角度一致，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。

“许栩分析得没错，你的观察力一流，非等闲之辈。”季白不由得有些佩服洪少秋，“有些话我不好说得太明白，只希望抓人的时候，如果碰到跟你的案子没关系的人时，你可以告诉你的兄弟们不要一网打尽，免得伤及无辜。”

洪少秋权当季白已默认，他能理解季白不肯说破的原因，不仅为了保护自己，更是为了保护线人：“我答应你，同时也相信你，和你的线人。”

季白盯着洪少秋看了几秒，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跑了起来。